2022-05-01
“很多中高级职业技术院校的学生,往往未毕业,就被各大企业争抢一空……每个同学手上都有2到4个录用通知书。”
梁澄仔细地阅读这条新闻的每字每句,试图从其中找到这些职校毕业学生能找到工作的原因。 作为一名今年六月就要毕业的中药学专业的大专生,和新闻里描述的招聘火热场景不同,她的工作尚未有着落。
梁澄有些失望,新闻里提到的是和制造业相关的技能人才。微博话题下,部分网友也表达了困惑:在竞争愈加激烈的就业市场上,学历更低的职校生怎么会比本科生更好找工作?即使有工作,就业前景又如何能和本科生相提并论?
事实上,高职院校毕业生找工作并非难事。根据麦可思研究院数据,2020届高职毕业生毕业半年后就业率为90.9%,“双高”院校(高水平建设院校、高水平专业群建设院校)就业率达到93.0%。
尤其是制造业领域,人社部最新发布的“最缺工的”100个职业排行榜中,过半都是 “生产制造及有关人员”,人才急缺环境下,高技能人才的薪资水准也一路水涨船高。
不过,就业率高涨的另一面是,梁澄这样的中药学、护理学、财会、法律等入学时大热专业的职校生在毕业后面临和本科生共同竞争的局面,不少毕业生选择转行找工作。其中,法律事务更是连续三年被麦可思研究院评为失业量较大,就业率、薪资和就业满意度综合较低的红牌专业。
如何让职业教育与本科教育在人才培养上差异化,让职业院校技能人才的需求从制造业扩展更多领域,真正扭转社会对职业教育的偏见,在高就业率之外更关注高质量就业,是下一步更需关注的方向。
“学生未毕业就已经被企业提前‘预定’”
刘志成去年六月刚从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康复辅助器具技术专业毕业,就顺利入职了北京九州通医药有限公司做医药电商工作。尽管受疫情影响,这份工作和他最初轮椅适配师的职业理想有所出入,但同样具有高出行业平均水准线的薪资待遇和良好的职业发展途径。
据刘志成透露,他所在的康复辅助器具技术专业目前全国只有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开设,面对日渐庞大的老龄化市场需求,每届60名毕业生完全是供不应求。
“一般快的话,我们专业学生在大二结束的暑假就确定下工作了,基本上只要你投简历,企业就能录取。”并且这种招聘盛况还发生在受疫情影响,学院招聘会的企业规模从300余家减少至10多家的背景下。
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康复工程学院副教授魏晨婧向界面职场介绍,假肢与矫形器技术、康复辅助器具技术这两大专业属于学院特色专业,学生毕业可以到残疾人联合会、社区服务机构以及医疗服务公司等工作。尽管就业面较窄,但行业人才需求量大,学生基本在校企合作的单位就消化完毕。
为促进学生就业,专业多数老师在行业具备丰富工作经验,学生学习的理论知识来自于最前沿,再加上学校设有多个实训基地,为学生们在实践方面补强,“所以我们康复工程学院开设的专业就业率和对口率都在90%以上,不就业的也是因为学生不想,而不是因为找不到工作。”
这样的高就业率现象不止发生在这一所职业院校,一些理工科技术类职业院校的人才就业率甚至更高。上海建桥职业技术学院机电一体化技术系主任蒋忠理向界面职场介绍,往届机电一体化技术专业的毕业生就业率都达到了100%,就业对口率也在80%-90%以上。
蒋忠理指出,近些年来可以明显感觉到企业对高技能人才的紧缺。随着经济结构不断调整,产业转型升级,制造业中部分一线操作性岗位被自动化设备、工业机器人等取代,企业急缺懂编程、设备安装、调试、运行、维修等复合型技术人才。
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数据显示,截止目前,我国技能劳动者超过2亿人,仅占就业人口总量的26%;“十三五”期间,我国新增高技能人才超过1000万人,高技能人才数量仅占技能人才总量的28%,这个数据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
其中,在制造业领域,人社部发布今年三季度全国“最缺工”的100个职业,有58个是生产制造及有关岗位。数据显示,到2025年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人才总量将达到6200万人,需求缺口将近3000万人,缺口率达48%。
“像我们学院位于的临港地区,在新一批制造业企业引进后,对人才的需求更加旺盛。”蒋忠理说,“今年我们学生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有企业找到学校,最好有学生过去见习,然后通过一段时间(培训)后,双向选择补充为企业未来的员工。”
对技能人才的渴求在建筑领域同样突出。上海兴邦建筑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俊告诉界面职场,现在建筑建造要求和二三十年前相比有了本质的区别,建造材料的综合使用也比过往更加复杂,专业院校毕业学生的参与不仅可以提升整个建造的质量水准,而且在施工过程中产生的新见解也在推动行业的发展。
王俊指出,要吸引更多人才进入一线作业岗位,要打通技能人才的晋升路径,提高薪资待遇。据上海市人社局发布的企业技能人才市场工作价位显示,2020年,上海技能人才平均工资为13.55万元,比上海市全口径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12.41万元)多1.14万元。高技能人才平均工资为17.07万元,比上海全市平均工资多4.66万元。
技能等级越高,工资水平越高。从中位数看,2020年高级技师为18.70万元,技师为16.27万元,高级工为14.10万元,中级工为11.76万元,初级工为8.92万元。从高位数看,高级技师为34.74万元,技师为30.00万元,高级工为25.06万元,中级工为20.58万元,初级工为18.11万元。
“通过对前几届毕业生追踪来看,在工作中一边提高技术考取职称,从初级工到高级技师,一边精进学历,从高职到本科甚至到工程硕士,也是一条出奇制胜的职业发展道路。”蒋忠理介绍,这条赛道相对竞争人数较少,不少学生毕业三四年后年收入也都在20万元以上。
“大专的我,未来是服务员、流水线操作工还是文员?”
和刘志成工作找上门的情况相反,梁澄陷入了求职的困境。她直接对口的工作是进入医院药房,担任药剂师,但要进入医院的必备条件之一是通过初级中药士资格考试。
“我是大专学历,报考条件是需要在医院工作一年。”梁澄解释道,“但我没有资格证书就没有办法进入医院工作,这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
据悉,我国卫生专业技术人员职称设初级、中级、高级,初级分设士级和师级,高级分设副高级和正高级。卫生专业技术人员职称划分为医、药、护、技四个专业类别。中专或专科学历的毕业生参加初级药(护、技)士资格考试需从事本专业技术工作满一年。
魏晨婧向界面职场透露,康复工程学院康复治疗专业毕业的学生面临相似的困境。这些专业的就业门槛较高,在校规培期间是难以达到工作满一年的硬性条件。“一是实际实习工作时长通常不够一年,二是有些实习单位不做这方面的时长认定。”
另外,界面职场查阅发现,一些地级市医院提供正式编制的药学岗位招聘要求最低为硕士研究生,医院学历“内卷”严重。
“专科生能进入医院也多是合同工,如果选择小医院或社区医疗服务机构,学生们会有梦想和就业不匹配的落差感。” 魏晨婧表示,“这两年我们开始尝试把学生往社会上的企业或机构引导,转变他们的求职理念,寻求更广的就业渠道。”
梁澄现在正处于迷茫期,她告诉界面职场,如果放弃医院进入药企只能做流水线工人,三年来积累的专业知识无法学以致用;选择低门槛的药店工作,之后虽可申请参加执业药师资格考试,但需熬五年工作经验,薪资水准也比较低。
“所以大专的我今后又能去做什么呢,服务员、进厂到流水线做操作工还是普通文员?”梁澄考虑过专升本,但想到自己成绩最多只能上三本院校,给家里带来的经济负担较大,最终选择了放弃。
在广东肇庆某职业院校就读法律事务专业的李萌也有参加专升本考试的打算。她暑期在深圳一家小型律所实习做律师助理,主要负责文书整理和资料收集等打杂工作。
李萌透露,如果无法在学历上提升,以本科学历参加国家司法考试,她今后的职业发展大概率就停留在律师助理一职,“不仅发展空间小,到30岁之后可能工作稳定性也会下滑。”
界面职场从多位职业院校学生中了解到,学历提升是他们获得更高质量就业的主要途径。已经获得不错工作的刘志成透露,即使他工作表现出色,得到部门负责人多次内推资格,有机会跳槽到京东或齐鲁药业等大厂,但受制于学历,这些企业不敢打开口子录用专科毕业生。
麦可思研究院数据发布的《2020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显示,2020届高职毕业生毕业后读本科的比例为15.3%,较2019届相比翻番,是2016届的3倍以上。
数据显示,2019届本科毕业生平均月收入为5440元,高职毕业生平均月收入为4295元;与2015届相比,五年来本科生起薪涨幅为23.6%,高职生起薪涨幅为15.7%。从这组数据中可以看出:高职毕业生的平均收入不仅与本科生有一定差距,且差距还在逐年拉大。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指出,当前职校生的就业情况就是:就业率高、好找工作,但是就业质量、薪酬待遇并不高。
“就业率并不等于就业质量,就业机会也不等于发展机会。”熊丙奇表示,“部分职业院校认为,不管怎么培养,这些学生毕业找到一份工作不难,而只要职校生能顺利毕业找到工作,就对家长有所交代了。这种低端的职业教育,难以培养高素质的技能人才。”
如何为职校生打造高质量就业
实现高质量就业的第一步是提高职业教育质量。长期以来,相较于普通教育,社会对职业教育的接受度、认可度并不够。熊丙奇直言,要提高职业教育的吸引力,需扭转社会把职业教育作为“层次教育”的陈旧观念,真正把职业教育办为和普通教育平等的类型教育。
日前,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布《关于做好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工作的意见》,要求坚持职业本科与普通本科两种类型、不同特色、同等质量,将职业本科纳入现有学士学位工作体系,按学科门类授予学士学位。
“发展职业本科,就是把职业教育办成与普通教育平等的类型教育的重要举措。” 熊丙奇表示,“职业本科要坚持职业教育定位,不能以学历为导向,而是必须以就业为导向培养高素质技能人才,这才能让职业教育获得认可。”
去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下简称“《意见》”),提出优化职业教育供给结构,撤并淘汰供给过剩、就业率低、职业岗位消失的专业,鼓励学校开设更多紧缺的、符合市场需求的专业,形成紧密对接产业链、创新链的专业体系。
根据智联招聘2020年发布的《就业困难大学生群体研究报告》,用人单位的岗位需求和大学生的能力与期望之间的结构性错配是当前大学生就业难的主要原因。
数据显示,企业最需要理工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其岗位比重达43.1%,但从仍在找工作的大学生专业结构看,理工科毕业生比重只有38.7%。同时,企业对经管类专业岗位需求比重(33.8%)比经管类毕业生的比重(36.5%)低了2.7个百分点。其中,财务与会计专业的岗位需求比重(2.7%)比大学生求职者比重(12.1%)低9.4个百分点。
发展职业教育,我国一直要求推进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但从现实看,企业缺乏深度参与校区合作、产教融合的积极性。熊丙奇认为,此次《意见》明确提出,要健全多元办学格局,鼓励上市公司、行业企业举办职业教育,“能够充分发挥企业的优势,提高职业教育的质量,解决人才培养供需‘两张皮’问题。”
从企业端来看,高质量就业意味着不应将职校毕业生“人才”作为“人手”看待。就业岗位的薪酬待遇、工作性质、工作环境等年轻人更看重的因素也要同步得到改善。
中国青年报调研发现,63.97%的受访职业院校学生毕业后不会选择进入工厂、工地、车间等一线基层岗位。一线生活枯燥单一、职业发展前景受限、工作环境差、基层工作地以及社交圈太窄等都是年轻人不再青睐“蓝领”的原因。
王俊坦言,让20岁出头的职业院校学生融入到现在平均年龄50岁左右的建筑劳务工人队伍,的确会“格格不入”。另受刻板印象影响,年轻人对工地的认知仍停留在粉尘多、噪音强、安全系数低的传统建筑工地上,他们对于工作的需求不仅停留在养家糊口,更是要在社会上获得尊重。
他特别强调,企业应为技能型人才提供完善的员工发展通道,通过技能水平的不断提升来提升自己的等级和薪资。“缺乏职业职称的评价认定,在薪酬上无法得到提升,年轻人更不愿意驻扎在一线作业岗位。”
要让高素质技能人才获得更多发展空间,需要用人单位破除唯学历用人导向,重视技能人才的岗位贡献,而不是把学历作为晋升职务、职称的条件。
熊丙奇表示,“从现实看,学生和家长对成为技能人才接受度不太高,是担心缺乏上升、发展的机会。这种唯学历导向和对技能人才的偏见必须扭转,否则会导致技能人才缺口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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